&esp;&esp;“目前还不知道，”他顿了顿，“你今天下午放学，就别去辅导班上晚自习了，我来接你。”

&esp;&esp;尤思嘉实在没想到，尤明放学后竟然会带自己去买鞋子。

&esp;&esp;平常的衣物都是林慧敏带她买。班里的绝大部分同学家境优渥，和他们相比，尤思嘉的穿着打扮没好到哪儿、也没差到哪儿，衣服基本上以舒服大方为主，固定的运动品牌，少女的款式。

&esp;&esp;十来岁的年纪，虚荣心也旺盛。外面既然披着校服，那唯一能显露比较的就是鞋子。

&esp;&esp;尤思嘉不太在意这个，但是尤明指了指那双限量款让她去试的时候，她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。

&esp;&esp;“闺女漂亮，当爸的也舍得花钱。”店员一边包装一边夸。

&esp;&esp;面对吹捧，尤明提起唇角，紧接着觉得这个笑容来得似乎不合时宜，又立马收拢。

&esp;&esp;尤思嘉此刻在看店里的镜子，她偏偏头，长长的马尾从肩膀滑下来。这个角度，尤明的表情变化一览无余。

&esp;&esp;他们回家接了林慧敏，随后直接去了最近新开的一家餐厅吃饭。

&esp;&esp;房间是提前定好的，落座后，尤明把菜单递给尤思嘉：“你挑几个爱吃的。”

&esp;&esp;没有客人，不是节日。收到鞋子的时候猜到了七八分，此刻坐在装潢明丽的包间里，尤思嘉只觉得似曾相识。大人对待小孩，行事风格总是那么类似。

&esp;&esp;但她还是把菜单拿给林慧敏一起看：“这家店我们同学都说好吃来着！”

&esp;&esp;林慧敏兴致不高，上了菜也只吃了几口，便撂下了筷子。

&esp;&esp;晚上睡觉前，林慧敏果然进来她的屋，说要和她聊聊天。

&esp;&esp;尤思嘉穿着睡衣还在看书，闻言便乖乖坐到了她的对面。

&esp;&esp;林慧敏看着她的脸，酝酿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，最后要起身：“让你爸来给你说。”

&esp;&esp;“我知道怎么回事。”

&esp;&esp;林慧敏起身的动作凝固住：“你知道？”

&esp;&esp;“我知道，我听见——”尤思嘉顿了一下，尤明和尤志坚撞在一起，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称呼。她最后只说：“我听见他们打电话了。”

&esp;&esp;林慧敏望着她，最后像下定决心一般：“你是怎么想的呢？你如果不愿意再回去，我再和爸爸商量一下……”

&esp;&esp;“我想……”尤思嘉说了两个字停住，抬眼看了看林慧敏。

&esp;&esp;林慧敏不是失职的母亲，和刘秀芬相比，甚至更细心、更温柔，更重要的，是她问了自己的想法。

&esp;&esp;当初收养她的原因是什么，尤思嘉大概也知道。

&esp;&esp;这几年她在教育资源优渥的学校上学，和同学们一起参加课后辅导，暑期去研学旅游，分享动漫，去宽阔的影院看电影，攀比电子产品和衣物。尤明和林慧敏喜欢乖巧的孩子，她除了刚来那一年经常被老师叫家长，后来不知不觉间逐渐也变得安静。

&esp;&esp;可她清楚，这不过就是在玩一个扮演游戏，她永远是一个野孩子，她做梦都在那个下着雨的秋夜往回跑。程圆圆是她最好的朋友，但是程圆圆不是她的同类。

&esp;&esp;这些都不够。

&esp;&esp;只要人一辈子钓过一次鲈鱼，或者在秋天见过一次鸫鸟南飞，瞧着它们在晴朗而凉快的日子里怎样成群飞过村庄，那他就再也不能做一个城里人，他会一直到死，都盼望自由的生活。摘自契诃夫，《醋栗》

&esp;&esp;“回家”这个字眼，从八岁一直到十四岁，尤思嘉终于能说出口。

&esp;&esp;确定下来后，尤明就马不停蹄地帮忙办理转学手续，回去的日子定在四月的一个星期日。

&esp;&esp;前一天的周六，尤思嘉上完课后去了程圆圆家里，拎着两份冰沙。

&esp;&esp;菠萝冰沙堆成绵密的小山，在玻璃盘里融化成涓涓的溪水，程圆圆握着勺子边哭边打嗝。

&esp;&esp;尤思嘉又抽了几张纸过去，安慰她：“圆圆，你要勇敢一点，我家离这里好像不算特别远。”

&esp;&esp;“那、那你回去，我能去找你吗？”

&esp;&esp;“当然可以啦，”尤思嘉继续道，“那皮皮就交给你了，如果你爸妈不让养，你就送给别人就好了。”

&esp;&esp;程圆圆红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