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怀里揣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:“购买生绢的凭证自然是有的,但这凭证,官府不认,说上边写的根本不是什么以绢抵赋,而是咱们自愿上交绢贡,县里大部分百姓都是农
户渔户,识不得几个字,咱们找秀才来看,原是用前朝的篆字写的。咱们楷字都认不全,还用篆字来写,分明就是那些人联合起来诓骗我们的!”
吴奉言将那张凭证拿过来给萧允墨和林策看,果真在纸张正下方用篆字写着“输绢入贡,自愿献纳”八个字。
萧允墨又问:“那来游说你们的那些人,现下在哪里?”
陈秉面露愠色,握紧拳头道:“自然是人间蒸发,无处可寻!既无人证、又无物证,官府自然推得一干二净,只说我们是受奸人所骗,他们也无能为力。哼,如此精巧的计谋,若无官府暗中撑腰,打死我也不信!”
“奉言,你再将那账册拿与我看看。”一阵沉默后,林策指了指方才被扔在地上的那本册子。
他拿过账册,检视着上头缴纳丝绢的绢商的姓名。他的目光在一个名字上停留了片刻,又转向祁襄:“你在姑苏打的那个胖子,是不是姓孙?”
“啊,那个孙公子吗?确实听到他们这么叫他来着,怎么了?”
林策指着账册上的名字给萧允墨看了看,两人对了个眼神,怀王殿下大手一挥,对堂下人道:“陈秉,稍后我们还会逐一查问带来的乡亲,若你说的情况属实,本王自会还百姓们一个公道。这几日县衙会安排你们的住宿,你们且安心留下,待我们查清此案。”
二人被带了下去,祁襄圆睁着眼睛问:“你们二人方才眉来眼去的,是有什么大发现?”
林策皱了皱眉道:“我和王爷在江堤上受到灾民攻击的时候,隐约瞧见两个人,似乎就是那日在青楼遇到的那个孙公子的仆从,方才那本账册上所交匹数最多的绢商,正是一个叫孙望龙的。”
“若那个孙公子就是这个孙望龙,兴许就能抓出这连环套背后的利益集团了?”
萧允墨轻轻颔首:“正是。”
祁襄的兴奋溢于言表:“那现在怎么着?”
“提了那绢商孙望龙来问问便知。”
【拾贰】穆桂英“他不找我,难道我就……
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孙望龙被带了回来。祁襄一看见那肥硕的身影,不禁笑出了声。
“孙公子,你原来是常宁县人士,好巧啊。”
孙望龙见了他们,却也不慌,仿佛那天在云舒楼闹事的是另外一人,他缓缓一跪道:“草民孙望龙,叩见怀王殿下、侍郎大人。”
萧云墨冷着脸问:“既知道我们是谁,问你的话便如实回答,孙望龙,你家绢铺向朝廷上交的500匹丝绢,其中究竟有多少是百姓花钱购买的?”
孙望龙淡定答道:“回殿下,时隔已久,草民记不清了。”
“记不清数量,那总该记得,那些丝绢里,是否有百姓认购的布匹?”
“这我记得,确实是有的。”
萧允墨凝视他的双眼,一字一顿问:“那么,百姓认购这些布匹,是否为了抵去田赋?”
“哪有这回事?百姓们都是自愿为朝廷出力,咱们还给大伙发了自愿捐赠的奖章呢。”
“你说的奖章,就是这个么?”萧允墨举着陈秉拿出的凭据问道。
孙望龙眯起眼瞧了瞧,点点头道:“是啊,殿下您仔细看,这上边是否写了自愿捐赠?”
“哼,明知道百姓们识字不多,还特意用篆字来写,难道不是为了蒙骗百姓么?”
孙望龙作出一副无辜相:“殿下冤枉啊,这朝廷公文、重大典礼,不都有用篆字的传统,以示庄重?”
“都是哪些人替你们去游说百姓买绢的?”
“诶,殿下,您可千万别误会,咱们就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,未曾找过什么掮客去游说百姓买绢,那些人只是介绍百姓来怎们店里,说请我们代为上交丝绢,我们也不过给了人家几个茶钱当是酬谢。”
林策脸色一沉,厉声问:“你的意思是,你不知道百姓买绢乃是为了抵田赋?”
“是啊!大人明鉴,草民真的不知!”
萧允墨一瞪眼,怒道:“这也不知,那也不知,那你知道什么!掮客都有谁?现在在哪里?”
孙望龙这会儿总算表现出了一丝局促,他头磕到地面,大声道:“殿下明察!草民真的不认识那些人,千真万确!”
一个侍卫走进堂来,在萧允墨的耳边悄悄说了什么,他面色铁青,问孙望龙道:“你手下两名仆从,叫多来和有顺的,去了哪里?点卯的时候唯独少了他二人,找遍了你府上,也没找到。”
“这……兴许是去吃酒去了吧,这俩小子向来怠惰,我都管不住……”
林策在一旁冷笑道:“哼,怎么我们要找谁,谁就刚好不见了呢?”
“哎呦大人,这手脚长在他们身上,草民……草民也没有办法啊!”他忽然抬起头,面色归于平静,